《浪跡》之一 103cm×136cm 紙本水墨綜合 2023年
回望多年的藝術之路,從裝飾性繪畫的啟蒙,到平面設計的教學實踐,再到北京大學藝術學理論的深造以及在福建師大美術學博士階段對區域美術研究的潛心,每一段經歷都像一顆鋪路石,悄然鋪就了我如今在當代水墨綜合創作中的探索方向。而貫穿其中的,始終是對“意象”與“抽象”兩個核心概念的關注與踐行。
20世紀80年代開始接觸后印象主義,塞尚對形式結構的解構、高更對精神意蘊的追求,他們那種脫離描摹、以純粹形式傳遞情緒與思考的方式,為我打開了藝術表達的新維度。后來轉向關注文人水墨,傳統筆墨意趣不執著于形似卻能傳遞出“情景交融”的東方意境,而西方“抽象”與東方這種以形傳神、虛實相生的審美“意象”之間形成奇妙的對照。
多年的設計教學形成了對“構成”與“重組”的敏感,抑或美術史研究中對跨文化審美的思考,我開始有意無意地嘗試讓“意象”與“抽象”在創作中對話。我的創作習慣從水墨的“偶然生成”開始:常常將幾張同規格宣紙平鋪疊放于地,任水墨與顏料自由潑灑、書寫,墨色的滲化、色彩的碰撞、痕跡的重疊,都是自然而然地生成。
其中既有水墨“意象”特有的靈動,又偶發出“抽象”的意味。重組與拼貼,則是我對這種“偶然”的理性梳理。將潑灑后的宣紙拆解、重組,那些看似無序的墨痕與色塊,在新的構圖中形成新的關系——可能是《無極》系列中混沌初開般的意境,以抽象的語言呼應道家“道生萬物”的意象;也可能是《太虛》系列里或幻或真的墨色交織,在抽象的形式中傳遞禪宗“虛靜”的東方哲思;《虬象》的蒼勁線條、《鏡像》的對稱張力、《浪跡》的自由隨性,亦都是在這種“偶然生成與理性重構”中,讓東方“意象”的精神內核與西方“抽象”的形式語言相互滲透。
“意象”與“抽象”并非對立的兩極,而是可以相互滋養的創作養分。東方“意象”為抽象形式注入精神溫度,避免其陷入冰冷的形式主義;西方“抽象”則為傳統意象提供現代性的表達路徑,傳統水墨在當代語境中煥發新的活力。這種交融不是刻意的風格拼接,而是在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之間,尋找一種既有文化根脈又具當代視野的創作范式的嘗試。而這份探索,還將在理論與實踐的互動中繼續下去,期待在墨色的氤氳里,發掘更多跨文化審美融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