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人:夏可君
開幕時間:2025年9月27日 下午三點
記憶女神的凌波微步
繪畫不過是靈魂記憶的無盡喚醒,如果我們把《洛神賦》的詩意繪畫當作中國人物畫的開端,其“飄忽若神”與“凌波微步”的曼妙形態,及其“托微波而通辭”的心意感知,激發了中國藝術家一直試圖“冀靈體之復形”的隱秘渴望,到了當代中國繪畫,難道就不能延續次靈體之夢嗎?瓦爾堡所思考的記憶女神圖譜難道不具有中國式的普遍性嗎?
李曉柱的繪畫從1980年代開始,接續人物畫的漫長譜系,保留筆墨韻致,而加以大膽的現代性的變形,就是以欲望和寡淡的悖論感知拉長女性形體,如同馬蒂斯與常玉,并且置于男女的對峙與時代生命經濟的反諷之中。進入21世紀的彩墨系列《桃花渡》則把長型女性形體融入到桃花的紛紜之中,把具有現代單色繪畫感的暗淡黃色向著性感的紅色轉換,讓妖艷與鬼魅的色彩融入變形的形體,其琉璃閃亮的質感,把魔性、物性、還有自然的生長性,完美融合。來自于水墨與彩墨的感性融合力量,帶來了極端的絢爛與極致的妖嬈,徹底激活了來自于生命母體的柔和感知,讓藝術家可以接著實施更為徹底地轉向,即以水性丙烯顏料來畫帶有鮮明中國古典文脈主題的荷花與蓮花,但卻已經面目全非,因為記憶女神需要喚醒個體與文化的深度感應。
生長于白洋淀的藝術家自幼酷愛荷花,美好記憶的種子早就已經播下了。但不可能按照傳統方式去畫,在肯定現代性的欲望,甚至是紅色噴薄軀體的同時,還要使之融合到荷花的粉色花瓣與荷葉的青綠,還有荷梗的線條之中,甚至整個繪畫就是一滴滴荷葉上滑動的水珠,一起都是水,都是水線,都是水珠,都在絲絲牽纏之中,在欲斷又欲連之中,交織起來,滿福充滿,形成波波無盡的微妙振蕩。而之前的魔女形象則變得柔婉,宛若女菩薩或女神,經過水珠的洗滌而變得赤裸純潔,這是繪畫的洗滌,這是欲望的消融,這是《愛蓮說》的真意:“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比诵缘耐懽円呀洶l生。
讓一個高大的女性形體與荷花花瓣融合起來,并且開始生長,如同花瓶而帶有瓷器的優雅質感,這是丙烯材質的優雅轉化,又仿佛帶有巫魅氣息的圖騰柱,其藍色與紅色的荷葉合成的高大形體,宛若重新降臨的天使,抑或就是來超度眾生的荷花仙子?這難道不是現代人夢寐以求的女神復靈?
這些敞開懷抱擁抱世界的女性形體,既充滿了野蠻生長的感性活潑,又充分沉浸于蓮池的花瓣蕩漾,不就是“凌波微步”的當代表達?不就是水融天下的藝術真諦?蓮花已非蓮花,人性已非人性,經過藝術家很多年對于形體分解與融合的實驗,其帶入色彩的變形記有著一個中國藝術家獨特的萬物擬似的感通。而現在,在繪畫上,一切都融入水,人步入水中,沉浸期間,花如人,人如花,但花與人都如水,一滴滴水珠,進入微光之波的無盡振蕩。在畫家獨特色彩與質感處理后,在具有明顯中國色調與中國玉質感的技藝轉化后,都宛若珠玉,透明晶瑩,又彼此透映,宛若佛境。
繪畫不過是感應記憶女神的召喚,讓我們回到《洛神賦》,引用其中最為迷人的語段,來對應畫家所帶來的曠古華美:
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轉眄流精,光潤玉顏。
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文/夏可君)